為什麼日本這么多矛盾
A. 日本國民性格的矛盾性
日本,是一個奇幻的國度。它位於亞洲東北部,與我國一衣帶水,淵源深厚。這個美麗而又嚴謹的國家,卻也有著近乎暴虐的一面。日本人把矛盾性體現的淋漓盡致,卻又得到了完美的統一,形成了典型的日本性格。美國人類學家本尼迪克特就以代表著日本天皇族徽的「菊」與代表著武士文化的「刀」,來闡釋這種日本人的矛盾性格。在此我想淺析一下日本人矛盾性格的表現及其成因,藉此表達一下個人看法。
在本尼迪克特的《菊與刀》中,曾有一段對日本人性格特徵的經典描寫:「日本人的生性極其好鬥但又非常溫順;他們黷武卻又酷愛美麗;自負桀驁卻又文雅守禮;頑固不化卻又狡黠善變;性情溫順卻與不甘於受人擺布;忠貞不二卻又容易叛變;勇敢卻又怯懦;保守卻又渴望新潮。」在日本人身上,「這些矛盾都是千真萬確的,刀與菊,充滿不和諧的矛盾,卻是一副畫面的兩個組成部分。」實際上,整個世界都對日本人迷惑不解。不明白這個看起來不善言辭,外表靦腆的民族何以能如此富於創造力;不明白這個動不動就九十度鞠躬的國民為何在戰場上如同地獄的修羅;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在社會生活中如同一個人一樣高度一致。本尼迪克特因此而說:「美國曾與日本發生全面戰爭,也跟其它勁敵國家交過手,但在所有這些敵人中,日本人的脾性最古怪,也最難琢磨。」
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中闡述認為日本幼兒教養和成人教養的不連續性是形成雙重性格的重要因素,即在幼兒時期的關於美德的教育,和成人後的社會教育存在著巨大的差距、甚至背離。日本人的人生軌跡「是很明顯的淺底U字曲線」,「日本男人的行為矛盾,是因為兒童教育中出現了斷層。」④童年時的無憂無慮和為所欲為與成年後的處處約束,使他們形成自身的矛盾性。然而她的論述可能依然在文化層面,我們也不能忽視其他因素帶來的影響。
日本民族性格的形成和發展與他的地理因素有很大關系。日本面積狹小,但因為是島國,所以多山區和丘陵,使得適用面積更顯得小,且不適合人居住。世界上百分之十的火山都在日本,所以火山爆發十分頻繁。且日本多地震,佔世界上六級以上地震的百分之二十。又因為其四面環海,海嘯和台風也時常發生。這些都造成了日本人心理上的一種不安全感和危機感,使得他們更加團結,集體主義觀念加強。日本資源的匱乏使得在他們勤勞的同時,也使得他們具有對外界的侵略性。自然災難的頻繁發生同時也使得他們更加虔誠、不圓滑,因為過去他們認為這是上天帶來的懲罰,覺得「我們這個土地好像是被詛咒過的。」而在上天面前耍小聰明是沒有用的,所以他們就表現得更加虔誠和隱忍。所以日本人不怕死的一方面原因是,他們見慣了死亡,見慣了災難。但是如果他們不因自然災害死去,便會走向十分長壽的另一個極端。這種矛盾的存在讓他們對生命有著獨特的感受,既可以感受美好,也可以解剖黑暗;既懂得雋永,也懂得朝花夕拾;既能一瞬包容,也能永恆怨毒。安靜與熱鬧,陰暗與溫暖,矛盾的島國看我們也會覺得很奇怪,每一個人的陰暗面被統一放大就是恐怖,正能量被匯聚就是如日出的力量一樣溫暖。菊與刀是日本人的性格,在及時行樂與不斷壓抑中矛盾的行走著。
另一個造成日本國民矛盾性的重要原因是它對不同外來文化的吸棗擾收。日本是一個有路標的國家,它永遠跟隨者強者的腳步,善於學習和吸納對自己有益的先進知識。我們都知道,日本在古代深受中國的影響,學習中凳返旦國的語言、行為方式、「三綱五常」等級觀念等。但是在明治維新打開國門後,又開始向西方學習,吸收了大量的外來語,接受了自由、民主、平等等觀念。日本是教育水平天下第一,百分之九十五的高中畢業率,百分之四十五的本科率。但是他們會說英語的人並不多,因為過去在他們學習英語的時候,有很多是是直接拿過來的世跡,導致他們現在學英語的時候容易弄混,或者口音難以改變。對東西方文化的雙重學習造成日本文化的多元性,但是文化上的兼收並蓄,使得日本文化是一個巨大的矛盾統一體,導致日本人在各種價值觀中徘徊,是形成國民性格矛盾性的重要原因。
強烈的種族意識與其自身的自卑感也使得他們產生矛盾心理。英國學者霍布斯鮑姆在其《極端的年代》中就指出「日本人的種族意識之強,舉世莫出其右,他們自認為是世界上最優秀的民族。」⑤而日本極為狹隘的種族意識則來自於所謂萬世血統純正的虛榮感。所以日本意為「日出之國」,國旗也是所謂的「太陽旗」,認為日本是太陽神所創造,天皇是太陽神之子。而現在日本在各方面的成就,也足以令他們自豪。但是他們自身是帶有潛意識的自卑感的。對於固有文化的自卑,日本的文化很多來源於中國;對於固有疆土的自卑,生活在日本島上,物產、自然資源不豐富;對於環境的心驚膽顫,日本常年地震,長期對於死亡的畏懼。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在經濟上迅猛發展,卻在國際政治舞台上沒有自己的准確定位。在自信與謙卑間的猶疑,是其國民性格矛盾性的又一成因。
人的自由本性和集體主義約束的內在抗爭。日本人的集體主義觀念是非常強烈的,他們自古在「稻作文化」中形成了一種「和」的精神,十分注重集體的作用。日本所塑造的日本人的價值觀與精神取向都是集體主義的,以集體為核心。他們認為壓抑自己的個性是一種美德,人們要循眾意而行。魯思·本尼迪克特曾提出日本文化為「恥感文化」,日本人很在意羞恥二字,在意他人對自己的評價,自身的言行往往會收到外界的影響和左右。羞恥之心限定了日本人的思維和行為,不突出表現自我,保持一團和氣。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在社會生活中會像一個人一樣高度一致。但是每個人本性來說都是不同的個體,是因為社會約束才會壓抑自己的天性。正如《菊與刀》寫道「他們害怕自己的反抗情緒郁積太久而會爆發,就假裝溫順來掩飾自己。」⑥所以當他們不堪重負後,便會走向另一個極端。
日本人在我們看來是木訥的、嚴謹的、禁慾的、甚至是壓抑的。日本人是非常有秩序、循規蹈矩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程序化、帶有紀律性的。高曉松在《曉說》里講過一個很有趣的例子,他在入住酒店時,打電話讓門童下來幫忙拿行李。下來了一男一女,這位女士把行李放在手推車上推著走,而這位男士則在旁邊空手走。這看起來很讓人不解,所以他就問詢這位男士原因。他回答說,推行李是她的職務,而我的職務是在旁邊看管,所以我不能幫她。從中我們也可以窺見日本人的程序化。他們做事情遵守規律守紀律,甚至到做事情有些死板認死理。
日本人極其嚴謹認真,追求細膩到了無微不至,追求細節細致。就拿環境來說,日本人的干凈程度簡直令人發指。日本公共場所的垃圾桶並排擺放不少於三個。如果有人吸煙的話,他們會自己隨身帶一個小煙灰缸。而他們的垃圾分類也有諸多要求。他們將垃圾分為可燃物、不可燃物、資源類、粗大垃圾等,再細分為若干個子項目,每個子項目又可以分為孫項目。橫濱市專門為垃圾分類給每個市民發了長達27的手冊,條款有518項之多。他們的一個塑料瓶也要分成瓶蓋、瓶子上的紙和瓶子三類垃圾丟棄。在任何活動過後,地上也不會有一個垃圾,甚至在活動過後還能有條不紊的排隊將垃圾分類丟棄。秋山利輝的《匠人精神》是其為「秋山木工」關於如何培養合格的匠人而寫的著作,「匠人須知三十條」是為培育一流人才的忠告。一流的匠人,人品比技術重要。日本人的認真嚴謹態度從此可見。
日本人的生活給我們感覺是很壓抑的。在地鐵和電車上,很少會有人大聲說話和接打電話,大家都是保持沉默。他們很講禮貌,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但是在會疏遠各自的距離,封閉自己的內心。他們都被籠罩在社會的各個「規矩」的大網之下,「不能給家人蒙羞」,規規矩矩,不越雷池一步。他們內心充滿著等級制度的桎梏,對責任的要求太高以至於活得有些累,對家庭負有更多的是責任而不是愛。據統計,日本每天有85人自殺,而且連續14年每年超過3萬人。這可能也是為什麼日本現在的生活已經那麼美好,卻有著如此高的自殺率。
但是這樣的日本卻帶給了我們兩個意想不到的發展產業,動漫產業和色情產業。日本是世界第一大動漫強國,日本動漫不僅暢銷全球,成為經濟支柱之一;而且已經擔負起對外推銷日本文化,改善日本國際形象的重要使命。無論是宮崎駿、新海誠這樣畫風清新唯美的動漫大師,還是像《火影忍者》、《海賊王》這樣的熱血勵志,都向我們滲透了日本民族的文化內涵,菊與刀的交錯帶給我們更多的吸引力。日本人想要擺脫社會束縛的同時,以畫漫畫的方式來發泄,所以日本不缺的就是漫畫家。日本的AV色情業的影響也是不必說的。日本有著亞洲規模最大的紅燈區。在日本過去二十年經濟低迷的時候,色情業也沒有倒下。有美國經濟學家戲稱,現在的日本色情業足以讓它50年內不爆發經濟危機。在我們看來,日本這樣的國家,應該對性有著諸多禁忌,但事實卻恰恰相反。「他們認為,『性』像其他『人情』一樣,只是人的一種簡單的生理需求。『人情』又沒有罪,因而性享受是不必講什麼倫理道德的。」⑦在日本的「人情」中,酗酒也是被允許的,他們認為飲酒只是一種享樂,他們醉後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只是會不拘小節、縱情歌舞。在他們表面的禁慾主義下的同時也會有這樣的縱欲。
與日本人給我們帶來的印象不同,他們的藝術總是飽滿而外放的。他們的動漫產業暫且不提,這是我們有目共睹的。而浮世繪是日本的風俗畫、版畫,主要描繪人們日常生活、風景和演劇。但是其中70%以上內容是娼妓和藝伎,女性,裸體,性感美,色情是其標志性特徵。也因此日本人對浮世繪是不看重的,但浮世繪對當時的歐美產生了深入影響,推動著從印象主義到後印象主義的繪畫運動,而且在西方向現代主義文化的發展中發揮著廣泛的作用。梵高就受到了浮世繪很深的影響,在其所繪的《唐吉老爹》中有很多浮世繪畫作。歐美將浮世繪視為日本的主要畫種,日本人才將其地位提高。日本的藝術就像是一個集大成者,他在接受其他文化影響的同時,通過自身文化屬性的演變,繁衍出不同的狀態的東西。日本的藝術是很完整的,它既有陽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既對傳統完整保留,也在市場積極創新;既有相撲和劍道,強身健體;也有茶道和花道,優雅靜心。這也應該與日本人本身的矛盾性格有關。
日本人現有的矛盾性格,是其在漫長的社會歷史中,以其固有的文化發展而來的。在我看來,這更像是社會壓力下人們戴上面具的偽裝和其卸下面具後自我的宣洩。這種說法雖然有失偏頗,因為一些行為習慣已經對他們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但是正如《菊與刀》的最後所說「就算日本人心甘情願,日本的社會壓力對個人的要求還是太多了。」⑧
參考文獻:①②美國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4頁
③美國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頁
④美國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18頁
⑤英國艾瑞克·霍布斯鮑姆《極端的年代》江蘇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
⑥美國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47頁
⑦美國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66頁
⑧美國魯思·本尼迪克特《菊與刀》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66頁